治白癜风乌鲁木齐哪家医院好 http://baijiahao.baidu.com/s?id=1714037691708767084&wfr=spider&for=pc赶马去了(下)
大树和菊花,都觉得小树太有“眼水”,说不定以后真是做掌锅的那块材料呢。
见大当家的下了水,马锅头们就跟着放心地下水泡起温泉来。
小树一家,也在掌锅的事先专为他们辟出的一个背静处,舒服地泡了一回露天野温泉。
马帮此次西行的目的地是大理古城。
大理古城背靠苍山,面临洱海。小树和马帮到来时的大理,还只是个商贾往来,马帮驻留的滇西市镇。那时,洱海上有渔船穿梭,渔樵唱晚;苍山上有皑皑白雪,暮鼓晨钟。而小树,心里想着的是跟着掌锅的学做生意,他的眼里,也看到了美,却不懂得什么叫乡愁,什么叫诗意。
掌锅的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这个眼睛里有活,嘴皮上抹糖,手脚又干净,动作又麻利的小马锅头。掌锅的走到哪里,都把小树带在身边。大树和菊花正是求之不得。
到大理古城商号里交货时,掌锅的就让小树跟了自己。马帮运输,基本是替甲乙两地商号之间完成交易。马托子上的大小货物,马帮只管运输,甲货到了乙地,掌锅的就跟乙地商号老板,按单对货,清点完毕,就算了事。伙计们忙着一件件装卸,商号老板唱诺般点一件,喊一件,掌锅的就照着单子,一件件勾画。勾画完了,货也卸完了,这趟赶马差事,也就算完成了一半——另一半是马帮找了新货,再往回赶。
小树看了整个过程,有点傻眼:那些马托子上的货物,他都认得;但是写在单子上的货物,他却一个也认不得。因为小树还不识字!不识字是当不了掌锅的,最多只能当大树那样的副掌锅。而小树的理想,可不是副的!
掌锅的有点像哪壶不开提哪壶,交了货,并不急着离开大理,而是放了马脚子大半天野马,自己带了小树,去了古城楼下一个门洞。
门洞里藏着一个库房——居然是个书库。
书库门楣上,书有几个大字。掌锅的告诉小树,那几个字是:文献名邦。
单单是这几个字,已经让小树觉得高深莫测。进到书库里面,四墙都是图书,从墙角到墙顶,让小树带着的帽子,在张望时掉落了下来。因为那书墙太高!那一本挤一本,一摞重一摞的书,让小树见识了,什么叫书山。
掌锅的说,做大事的人,才要看这么多的书呢。
掌锅的又说,赶马不算大事,但是也要看一本两本书呢。
掌锅的还说,这书山,其实跟马帮的路一样,就是要舍得攀爬,敢于吃苦,古人把它叫着:书山有路勤为径,学海无涯苦作舟。
掌锅的差不多是把这些书当道具,在书库里跟小树上了一课。掌锅的自己对这些书,能看懂的也没有几本,但他表达了对书一种十足的敬畏。他和小树只是在书库里逗留了片刻,接着就带了小树继续逛古城。
大理古城里,有小桥流水人家,古道垂柳鲜花……都是些好看的。
那些铺子里,有青梅蜜饯,酥皮乳扇,羊奶乳饼……都是些好吃的。
小树却被文献名邦里的那座书山镇住了,人走在街上,心还没从书库里走出来。
小树学着掌锅的,对书,也有了一点朦胧的敬畏之心。
大树和菊花发现,小树从大理出来的这一路,话少了。
这以前是走一路问一路,现在小树却懒得问,经常低着头。
大树和菊花就拿眼神探问掌锅的。掌锅的笑笑,算是在告诉大树和菊花,没事呢。
果然没事。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,能有多大点事呢。
马帮往回走的路上,进入到六月。六月天,说变就变,刚才还艳阳高照,转眼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。
雨季来了。
别处是一年四季,四季分明:春暖花艳,夏熟麦*,秋叶静美,冬雪梦香。
云南很多地方,就两季:旱季和雨季。
云南一到雨季,万物疯长。一些热带亚热带的速生林,可以在一个雨季之间,窜出十来米高的树干呢。那些地方,有充沛的阳光雨水,肥美的腐质土壤上,随便插根扁担也能成活,独木可以成林,雨林可以遮天,生生不息的生命,演绎着各种传奇。
小树现在还没走到那些地方。但是他也看到了大地另一种版本的传奇:菌儿。
雨季里,云南很多地方,大地会冒出各种各样的蘑菇——云南人叫它:菌儿。
在小树的家乡花山,雨季里当然也是有菌儿的。但是,云南有“一山分四季,十里不同天”的说法,隔着一座山,物产就可能大不同。像现在,小树在南华寨看到的这么多种类,这么五颜六色,这么千奇百怪,这么鲜美好吃的菌儿,小树惊呆了。
密密细雨中,掌锅的带领小树和马脚子走进了南华寨一家车马店,然后,他们吃到了那些美味的菌子。
车马店的店主,穿着上下一身黑的衣服,女主人也是一身黑,只有满是折子的裙子上面,点缀了一点暗红的花边。店主家的女儿,见人就笑,一笑俩酒窝。她跟小树年龄差不多,身上的衣服,明显要比她妈妈的鲜艳得多。
他们一起忙前忙后,将牛肝菌,松茸菌,见手青,*赖头,鸡枞菌,虎掌菌,青头菌,鸡油菌,北风菌,以及叫不出名字的一些菌儿,加了火腿,大蒜,煮了一大锅。唯独将黑亮亮的干巴菌掰成细丝,用火腿青椒炒了,单列上来。
菌儿在火锅里咕嘟咕嘟煮着,那扑鼻的香味儿弥漫了整个房间,实在太诱人了。
小树闻着菌儿香,趁马脚子们在一边说说笑笑,偷偷接近那口大锅,悄悄伸进了筷子。
他夹起一筷子菌儿,也不怕烫,急忙就往嘴里送,眼看就要到嘴,却被突然闪过来的另一双筷子“啪”地打落了。
“煮熟的鸭子还真飞了?”小树恼怒地抬头,原来是店家女儿。
那丫头睁着一双圆眼睛,盯着小树。
小树心想,狗拿耗子你也管得太宽了吧?就不甘示弱地又往锅里伸进了筷子。
“不到时间,吃了会死人的!”小丫头大声吼了起来。
“那你家开的是*药店吗?”小树也红了脸,额上青筋直冒。
店家老板闻讯过来,指着一根燃香,告诉小树:
“真的吃不得呢,小哥你说对了,没熟透的菌儿,还真是*药,会有小人人找你麻烦的。要等这根燃香烧尽,*药才会变成美味,才到吃的时间呢。”
注意力被小丫头引过来的马脚子哄堂大笑,看着小树。
小树恨恨地看一眼丫头。小丫头却转身跟着黑裙子阿妈忙别的去了。
掌锅的就把话岔开,他说,这黑衣黑褂黑裙子,是彝族的一支。彝族有很多支系,到底有多少呢?掌锅的说,他也说不清。
就在掌锅说不清的时候,那炷香熄了,一大锅菌儿煮好了。
小树本来很想硬气地不再理睬那锅菌儿,可是,一个九岁的孩子,哪里拒绝得了那种香味!他使劲用鼻子吸了吸,说不出那是什么香。因为它是一种立体的香,复合的香,混杂的香,清香,淡香,浓香,鲜香,甜香,药香,肉香,腊香,蒜香,菜香,酒香……搅和在一起,让小树的鼻子明显感到不够用了。
馋虫牵着嘴,嘴巴牵着手,手牵着筷子,筷子不怕烫,一头扎进沸腾的锅里……小树在香气扑鼻的菌儿面前,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。
马脚子们闻到香味,也都流出哈喇子了。
大家就围着大锅,大块吃菌儿,大碗喝酒。
喝酒时,敬酒的就来了。
他们是唱着敬酒歌来的。有伙子,有妹子。
伙子弹着六弦琴,妹子旋起锅庄舞,围着马锅头,端起了竹筒做的酒杯。
他们唱起了敬酒歌——
苏木地伟喔
确波果拉苏
你我哽地说
莫拉果特波
你木呷节勒
纸节波果达
纸张我木都
色拉你喔苏
苏尼苏达洛洛
苏呢说达朵朵——
唱到“朵朵——”他们一跺脚,就把自己竹筒里盛的酒一口干了,然后将竹筒底朝天翻过来,等着马锅头们也干酒。
虽然没人听懂那酒歌的歌词,所有人却都明白其中的意思。掌锅的率先跟着干了自己杯子里的酒,接着,大树也干了。马脚子们跟着都干了,连不敢喝酒的菊花,受了气氛的感染,也跟着干了。
小树也想学着干杯,他刚端起跟前的杯子,另一个杯子就清脆地碰了过来。
是那丫头,她正拿一双黑黑的大眼睛,笑吟吟地看着小树。
小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。他和小丫头算是不打不相识,他们高兴地一起就把酒干了。
一竹筒酒下肚,小树原本就多的话,跟着就多起来了。他向店主家女儿问起那些菌儿的名称呢。而那个小丫头,居然把每一种菌儿的名字,来历,说得清清楚楚。
喝酒的,吃菌儿的,还在推杯换盏,此起彼伏。
敬酒的伙子妹子,接下来唱的一首敬酒歌,小树和大家都听明白了——
会喝的,你要喝,
不会的,也要喝,
管你会喝不会喝,
也要喝,都要喝——
小树觉得,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强词夺理、却又最得喝酒人心的劝酒歌词了。
在“酒,酒——”的歌声里,大家一跺脚,就把眼前的酒干了。
第二天早晨小树醒来,雨住了。许多马脚子还沉浸在昨晚的酒香菌儿香里,不肯醒来。掌锅的觉得距离返程的目的地也不远了,也就特别大方,任由大家继续做梦。
早起的小树就约了店主家女儿,进山捡菌儿去了。
小树现在知道了小姑娘的名字,彝族译音叫那苏,汉族名字叫杏儿。
小树以前听掌锅的形容一个人的眼睛又圆又大又好看,喜欢用一个词:圆睁杏眼。他悄悄看着杏儿的眼睛,果然是像两枚圆圆的大杏儿,清澈,清亮,清甜。
杏儿也知道了小树的名字。杏儿觉得小树人如其名,笔直,挺拔,生气勃勃。杏儿说:
“怎么那么巧?你叫小树,你知道菌儿就喜欢长在小树下面吗?”
杏儿带小树捡菌儿的地方,真的就是一片小树林。
杏儿又说,菌儿最喜欢的小树林,是松毛小树林。
小树就跟着杏儿钻进了一片松毛小树林,而且,很快他们就在松毛下面,真的就找到了鸡枞菌,松茸菌,牛肝菌,干巴菌,青头菌,奶浆菌,*赖头菌。
杏儿说,菌儿都是有家的。你看它们像兄弟姐妹,挤在一个窝里,多亲热。
杏儿说,菌儿都是识路的。你看它们踩着雨点儿的脚印,脚跟脚地就走来了。
杏儿说,菌儿会识路,恋家,今年长在这里,明年它们还会长在这里。
所以,每次采菌儿,杏儿都会留一点在菌儿窝里。
采过了,杏儿还用阔树叶将菌窝盖好,她要让留下的菌子,在树叶下面,先睡一觉,醒来再慢慢长大。
小树觉得,拣菌儿的杏儿,是个透明的小姑娘,她说的话是透明的,做的事是透明的,她的心是透明的,她一笑脸上那俩酒窝也是透明的。她就像穿过密密树林、照到松毛地上的阳光,透明而温暖。
小树的这些想象,接近童话。当然他不知道什么是童话。
美好的童话往往存在于想象中,而现实却是残酷的。就在杏儿一边向小树讲解菌儿的生长规律,一边做着采摘示范的时候,残酷的一幕发生了。
杏儿的手伸进一个树叶遮盖的菌儿窝时,她被盘踞在里面的一条小蛇咬了。
杏儿在痛苦地甩手的同时,嘴里发出一声惨叫。
原本对蛇也感到恐惧的小树,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量,他冲过去就一把倒提了蛇尾,使劲一抖,骨节被抖散的小蛇瘫在地上。
小树将杏儿被蛇咬伤的手指放到口里,使劲吸允,吐掉,再吸允,吐掉。然后,不管杏儿是否同意,背了杏儿就往回跑。他听掌锅的说过,这样可以减缓有蛇*的血液流动。
那些捡来的杂七杂八的菌儿,早被扔到爪哇国去了。
当小树背着杏儿跑回车马店时,他已经累趴下了。原来出门时还想着累了就让妈妈背爸爸抱,或者骑大马的小树,他居然背了个同龄人,跑了好远的山路。他不要命的奔跑,确实为抢救杏儿生命赢得了时间,虽然,最后杏儿还是付出了半截手掌的代价。
未完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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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秀儿:平娃的墓园(一)
-06-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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