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木文不敢直视莫晴天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，她驱退不了那股让她无法抬头的心虚，低声说道：“她的事情，我不太清楚。”
“撒谎都不脸红，我真为感到羞耻。”莫晴天拿起桌子上的画像，双手举起来，对大家说道：“看啊，苏木文上课在画男人，和她妈妈一个德行。”
苏木文慌忙站起来，要去夺回画像，差点被凳子绊倒撞到墙上，惹来莫晴天的嘲笑：“看啊，她慌了。”
“把画还给我。”苏木文用近乎于恳求的语气，样子十分狼狈。
“我爸爸的钱呢。”莫晴天怒目圆瞪，那画在要挟她。有一种疯狂被她压抑着，似乎快到了临界点。
“对不起，我？”苏木文罪人般立着，根本抬不起头来。
细长而又慢悠悠的“刺啦”声不急不躁地划过鸦雀无声的教室，伴随着这步调优雅的声音，是苏木文尖抬起头来地叫声：“不，不要撕掉他。”她冲过去，夺过画像，已经变成了两片纸。她目光慌乱在画像上晃动，企图恢复原样。
“啪！”一记耳光重重的落在苏木文脸上。
苏木文回过头来，脸颊上升腾起火辣辣的疼痛。莫晴天颇为自豪地看着她，仿佛在说，你妈妈欠我家钱，我打你理所应当。她的下巴高傲地对着苏木文饱满的额头。额头下面是一双隐含热泪的眼睛。
“啪！”响亮的耳光再次响起，所有人都怔住了。因为这记耳光是苏木文打在莫晴天脸上的。连莫晴天都是一副如雷贯耳的表情，受气包苏木文怎么敢打得了她？
苏木文浑身发抖：“你不该撕毁别人的东西。”她是要为这副画讨一个公道。
“可恶！”莫晴天如一头失去理智的老虎朝苏木文扑去，一个人挡在苏木文身前，将莫晴天推到一边墙上：“你干什么？打架吗？”
“她打了我。”莫晴天孩子气地叫道。
“你不先打人家，人家会打你。”安子良指责道。
“那是她欠我的。”莫晴天委屈地高叫，似乎要让全校都知道那张欠条的事。
“我欠你什么了？”苏木文异乎寻常地平静，她出现在莫晴天跟前。
“那钱。”
“那钱是一个名叫李芳清的女人欠你爸爸的，不是欠你的。”苏木文截断莫晴天的话，异常的冷静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：“那张欠条是李芳清和你爸爸之间的债务关系。即使我是李芳清的女儿，也不欠你爸爸什么钱，更不欠你什么。”她要坦然地面对一切，不再躲躲藏藏。
“苏木文，你太可恶了。”莫晴天不知哪来的力气，将安子良撞到一边，将苏木文扑倒在地。
苏木文没有还手地躺在地上，目光平静地看着脸颊胀红的莫晴天：“你是在拿我泄愤吧。发泄对你父亲的不满。大家都在看着你。是非自在人心。”
莫晴天挥起的拳头停在空中，在刹那间的迟疑中，安子良将莫晴天一把拉了起来：“莫同学，你太过分了。以前还以为你是个淑女，今天真是让我领教了。”
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。莫晴天抹着眼泪跑出了教室。
苏木文习惯了大家对她的议论，她默默地捡起画，面无表情地回到位置，将自己隔离在世界之外。
安子良递给她一张白纸巾，她没有接，对着拼在一起的画发呆，中间的撕痕就像可怕的沟壑，是触目惊心的。
“想哭就哭吧。”安子良将纸巾放在她手边。
“我为什么要哭。我又没有错。”苏木文声音嘶哑，是因为吞掉了太多的泪水。
安子良心软地看着她坚强的样子，欲言又止。心想，如果今天海语在，苏木文或许连一巴掌都不会挨到。这种陡生的感触，让惆怅的他再次想起那天，海语背着苏木文离去时的背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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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学后，在校门口。苏木文不敢告诉海语画像的事情。可海语已经知道了，他能看透她的心思。苏木文忘记了。
海语将画像从书包拿出来。
苏木文避开他的眼睛，低声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我没有保护好它。”
很多同学从身边走过去，好奇地看着他们。他们俨然已经成了全校的明星，没有人不知道苏木文的事情。
“还气吗？”海语拿着两片画像，风轻轻地吹动，就像两片云被拎在手中。海语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，可一向随和的眼睛却凝重许多。
苏木文站在他跟前，默不作声，就像个犯错的孩子：“我还会再画的。可以和买家商量，再宽限几天，可以吗？”之前这幅画，海语告诉她有人要买，他已经谈定了。所以，她才会夜以继日地画，精耕细作，只为卖个好价钱。
“买家打算买这副。”海语将画折叠起来放在上衣口袋中。
“这副？”苏木文惊奇地睁大眼睛：“不行，千万别把这副给买家看。”
“买家已经看过了。很满意。决定就要这副。”海语骑上摩托车，递给她一个头盔：“上车。”
苏木文迈着机械地走到他身边，拨云见雾地问道：“你就是买家？”
“又有谁会买我的画像呢？”海语转头看他，仰起眉毛。
忍了一天的苏木文哭起来，跌入低谷的她被突如其来的认可和接纳所救赎，她抽噎着：“你不是可怜我，才买我的画吧。可画并不完美。”
“在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。”海语用手指抹去她的泪水：“维纳斯的雕像是不是很美？”
苏木文吸着鼻子点点头。
“如果维纳斯不是残缺的，她会有这么美吗？”海语露出明亮的笑：“海语喜欢的就是这画上的裂痕，因为它会提醒海语，苏木文画这副画有多努力，又有多失望，才会留下这么值得纪念的遗憾。来。”海语把苏木文拉到身边：“不哭了。不仅要买下了这副画，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。”
每当走在悬崖边缘，再也无路可走时，总会出现一个人，给她生路。他就是海语。苏木文感动地看着他，不管是什么惊喜，她都接受。
将苏木文就近安顿在一个幽静的咖啡馆。海语在莫晴天家门口截住她，那时，步行回家的莫晴天正准备按门铃。
“不就是二十万吗？我带了钱。是不是有必要谈一下。”海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莫晴天背着书包，马尾辫猛地一甩，凌厉地回过头来。海语骑着摩托车，长腿支地，正从头盔中斩钉截铁地看着她。
“你替苏木文来还钱的？”莫晴天眼睛晶亮，看似根本不信。
海语从身后车箱中拿出一黑色箱子，打开盖子，是一箱子摆放整齐的钱。
莫晴天心动了，她往前迈了一步，似乎想到了什么，又收回步子：“我需要和爸爸说一声。”
“我代表的是苏木文，不是李芳清，和你爸爸更没有关系。”海语合上箱子盖子：“李芳清根本没有能力还你家钱。我没有时间和你耗。机会，只有这一次。你想清楚。”说着海语启动了摩托，发出轰鸣的声音：“苏木文在南岸咖啡馆等你，如果有诚意，七点之前赶到。晚一秒，免谈。”说罢，海语开摩托疾驰而去。
莫晴天慌忙看一眼手表，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，来不及将背包放家，就伸手拦了辆出租车。
原本以为海语送给她的惊喜是吃西餐，苏木文哪里料到，刚吃饱肚子，莫晴天出现在门口。
“海语，她？”苏木文坐立不安。
“没事，我约她来的。”海语拍了拍苏木文手臂，安慰她。
莫晴天气喘吁吁地走过来。
海语站起身来，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：“请。”
莫晴天一屁股坐下，将书包丢在一边的位置上。
“你坐里面。”海语对苏木文说道。
苏木文不明就里的让出位置，海语坐在莫晴天对面。
“我希望你不要食言。”莫晴天理直气壮道。
“区区二十万，你太小看我了。”海语从桌子底下掂出皮箱放在桌子上，打开盖子：“这里面是一百万。”
苏木文猛地睁圆眼睛：“海语，你这是做什么呀。”刚才就见海语提着箱子重重放在地上，她并不在意，现在倒是把她吓了一跳。
莫晴天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了，她吞了吞口水，略带稚气地说道：“我会打电话让爸爸把欠条送过来。”
“我说了，这是你、我、木文，我们三个之间的事情。”海语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，似是提醒。莫晴天的眼神匆忙在苏木文脸上晃了一下，觉得这事可不简单，起了疑心，柳叶眉蹙起。
海语把画像拿出来放在桌子上：“一开始呢，我是打算用这些钱买木文那副画。”见莫晴天眉毛猛地一跳，他笑起来：“你知道的，画像上的人是我。”他拿着被撕坏的画像放在脸庞给莫晴天对比看：“很逼真。我很喜欢。”他放下画像，一脸忧愁道：“可惜，你撕了它。一百万就这么没了。”他往前探了探身子：“是不是很可惜。木文因为你失去了一百万。”
莫晴天紧张地睁圆眼睛：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“不过这幅画，我真的很喜欢。我打算用五十万买下来。”说着海语将画像慢条斯理地收入口袋：“木文因为你失去了另外五十万。这个损失，你说该怎么办？”
“你，你们诈我。”莫晴天气地嘴唇发抖。
海语拿出合同给她看：“购画合同，写的一清二楚，这幅画受法律保护。如果你不认账，木文只要去法院，法官会执行你，你会摊上官司。而木文会因为这场官司出名。说不定，以后就是画家喽。”
“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。”莫晴天气愤道，眼睛闪现泪花。
“你不觉得这是你自找的吗？”海语抱着双臂看着她：“连李芳清你都打听的那么详细，你的同学苏木文的家境，你应该是了如指掌吧。你难道不知道她有一个身患重病的妹妹吗？你应该知道她还在甜饼店打工吧。她那么辛苦，省吃俭用，是为了什么？你们打翻苏木文买给妹妹的茄子，有没有一点愧疚之心？”海语顿了一下，平复心情，继续说道：“应该没有。如果有那么一点点，你也不会撕毁她的心血，更不会在众人面前拿她妈妈羞辱她。”
“海语，不要再说了。”苏木文哭了。往事被提及，历历在目，就像电影画面一般在脑海闪现。
“我只是想刺激她一下，让她劝李芳清还钱。”莫晴天心慌意乱地说道。
“你不觉得你是在欺辱同学吗？”海语严肃地盯着她：“毫无同情心可言。我得好好考虑，要不要放过你。”
“以后不会了。”莫晴天站起身来，看一眼无声抽泣的苏木文，就背起书包跑了出去。
海语轻拍着苏木文安慰道：“我帮你出了气。好好哭，眼泪流尽了，以后可不准再哭了。”
自此以后，莫晴天再没有找过苏木文麻烦，如果两人恰好在学校走廊路过，尽管双方不打招呼，也不再是以前趾高气昂的样子。以李纪为首的死党也远离了莫晴天，对苏木文客气许多。
甜饼店生意好的不得了，栗老板每天会对苏木文露出八颗牙齿，还给了工作餐，里面有婉儿最喜欢的紫薯丸子，她会悄悄带回去给婉儿吃。
婉儿的身体每况愈下，李芳清预存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医药费。夜里，苏木文在台灯下写好欠条，托着腮犯愁，除了那个“城市公馆”，她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李芳清。即使赌气把欠条给李芳清，她又能还多少钱呢？
而来的男子
